来源:网络 发布:无锡物流 浏览次数:901 日期:2012-09-24 06:36:31
近日,围绕钓鱼岛纠纷,国内兴起抵制日货的风潮,极端者甚至打砸焚烧已为中国公民合法拥有的日产物品,以期达到杀一儆百,使日货在华销售下降的功效。
过去的一百来年,抵制洋货(尤其以日货为主)的经济民族主义运动,断断续续,一直存在。但是,从历史上看,抵制洋货,抵制日货,几无成功。
抵制洋货之所以往往破产,其实用美国经济学家奥尔森的集体行动的逻辑的思想,大致可以解释清楚。奥尔森认为,集体行动的成果具有公共性,这种公共性具有非排他性,集体所有成员都能从中受益,包括那些没有分担集体行动成本的成员。例如,由于罢工的胜利,工人获得加薪,这对所有工人都有好处。但那些参加罢工的工人却承担了所有风险和成本。这种不合理的成本收益结构诱致“搭便车”的行为。不支付成本而坐享其成的“搭便车”的人多了,集体行动就破产了,失败了。那么,为什么不对成本和收益进行有效的组织和分配,解决搭便车的问题呢?奥尔森提出“选择性激励”,也就是说,对于出力流汗多的给予奖赏,对于偷懒搭便车的给予处罚。但问题是,参与集体行动的团体越大,组织、协调和信息成本会越高,甄别鉴定每个人努力的程度,进行奖赏惩罚的成本都极为高昂,使得选择性激励的效力也大打折扣。
比如在1905年出现的抵制美货和“五四”运动时期抵制日货的风潮中,商人团体都纷纷加入其中,他们似乎不再斤斤计较利益得失。但是,道德激情过后,恢复理性的商人们,最后往往会打退堂鼓。“五四”运动时期的抵制日货,从1919年到1921年,经历了3年时间,算是坚持时间比较长的。但到后来,其抵制运动也尽显颓势。商人们往往采取种种手段进行日货买卖,对于这种破坏抵制运动的搭便车行为,学生团体予以监督,稽查,打击。其所采取的手段,包括对商人进行道德施压,检查、截取日货,没收或焚烧日货,捣毁商店,拆毁招牌,对于日货经营消费者,予以处罚,予以公判,游街示众,甚至以汉奸、公敌对待之。不用说,进行这种组织、调查和处理的手段成本高昂,效果不好,最终激起了商人团体与学生团体的严重对立和冲突,结果是商人组织抵抗查货,甚至罢市对抗查货,对于学生的过火行为,政府也不得不出面予以制止。
抵制日货就这样最终流产了。其原因其实很简单,人们出于内心道德义愤或来自社会的压力参与抵制,但是,道德水平参差不齐的芸芸众生,不可能万众一心,搭便车者所在多是。最关键的问题是,这样的集体行动,成本与收益的分配极不对等。抵制洋货,谁获得最大的利益?谁承担最大的成本?1905年,因为美国排斥华工而激起中国抵制美货运动,显然,运动如果获胜,有可能去美国的华人会得到更多的利益,但是,他们对于抵制行动并未承担什么成本;而更多的抵制成本是由大批经营美国货物的中国商人承担的。这种收益与成本的错位,必然使得参与抵制的商人泄气。而“五四”运动时期的抵制日货,也同样遭遇这样的问题。抵制日货,或许能够争得一些民族利益,民族尊严,但这种收益是全民族全社会的,可为此承担成本的,却是经销商人。同样并非不重要的是,在抵制日货运动中,最重要的两个团体,一是学生,二是商人。商人承担损失,可能面临破产和失业,而学生则徒以三寸不烂之舌,对商人进行查处、审判、游街、示众,学生本身并无损失。这种成本分配的不公平自然引起商人的反感。这样,学生与商人联合的抵制运动,最终走向失败。
今天,抵制日货再次甚嚣尘上,可是,今天全球化的经济中,早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,很多所谓日货本身是在中国合资生产的。在这些合资企业有大量的中国工人和管理人员,而销售此类日货,又给大量中国人提供了就业机会。抵制日货,将会使那些在日资企业就业的工人和管理人员遭受失业,让经营日货的商人破产。如果说抵制可以带来民族尊严的话,这种尊严是全社会共享的,但是为此承担成本的却是那些破产者、失业者。社会对于承担高昂成本的他们,可有什么补贴?如果没有补贴,让他们承担所有的成本,有什么道德正当性?